牟天澜反手将酒葫芦砸向岩壁,飞溅的苦药汁混着雄黄粉在身前炸开雾障,雾障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他扯下染血的发带系在祁灵珊腕间,寒髓玉的凉意勉强压住蠢动的血纹:\"待会儿跟紧我的烟尘走。\"
二十丈外,陈护法的青铜棺正撞碎第三层防御阵,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尸傀指甲缝里的青玉牌碎片簌簌掉落,竟与护山大阵产生诡异共鸣,共鸣声如低沉的钟声。
牟天澜突然纵身跃上棺盖,靴底沾着的血髓晶碎末在棺椁表面灼出青烟,青烟散发着淡淡的焦味。
\"玄灵门弟子听令!\"他并指划过灵眼,金芒刺破铅云照亮战场,\"震位洒雄黄,坎位泼赤硝,离位弟子咬破舌尖血!\"
正被血狼卫逼到绝境的弟子们闻言暴起。
有人扯下腰间驱虫的雄黄袋扬向半空,雄黄粉如金色的粉末,在空中飘散。
有人将炼丹用的赤硝粉撒进阵纹,赤硝粉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三个浑身是伤的三代弟子咬破舌尖,鲜血喷在阵旗上的刹那,整个矿场的地脉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那声音雄浑而震撼。
祁灵珊的冰璃剑就在这时破开雾障。
剑锋贴着牟天澜耳际掠过,精准刺入陈护法正要结印的右手虎口,血花飞溅而出。
飞溅的血珠尚未落地,少女旋身甩出七枚冰针,将正要偷袭的钱师爷钉死在枯树上,冰针穿透身体的声音清脆而利落。
\"你的灵眼...\"她与牟天澜背靠背迎敌时,瞥见他瞳孔渗出的血丝。
\"死不了。\"牟天澜哑声笑着,掌心突然按上她后背。
祁灵珊只觉浑厚灵力涌入经脉,腕间血纹竟顺着冰璃剑化作霜刃。
剑光扫过之处,血狼卫的腐骨箭悉数冻成冰渣,冰渣破碎的声音如玻璃碎裂。
东南角的苏长老突然发出厉啸。
七只碧眼蟾蜍在云层中爆开,毒雨倾泻而下的瞬间,张长老的铜烟斗骤然放大成青铜鼎。
老修士一脚踹翻丹炉,赤阳丹的残渣与毒雨相撞,在夜空炸开漫天磷火,磷火闪烁的光芒如鬼火般诡异。
\"就是现在!\"牟天澜抓住祁灵珊的手腕腾空而起。
两人衣袂交缠着掠过青铜棺,冰璃剑与掌门玉佩同时砸向棺盖缝隙。
寒髓玉的封印被强行破开,棺中尸傀突然发出凄厉哀嚎,心口的血髓晶碎片竟开始反噬操纵者。
刘寨主的血狼突然发狂,扭头咬住主人咽喉,鲜血飞溅而出。
陈护法想要切断与青铜棺的联系,却发现自己的本命法宝正被寒髓冻成冰雕。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玄灵门弟子趁势反扑,将溃散的联军逼向布满赤硝的绝壁。
祁灵珊落地时踉跄了一步。
腕间血纹虽被暂时压制,冰璃剑柄却结满霜花,霜花摸上去冰冷而细腻。
她望着牟天澜指挥弟子收拾残局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他雕玉穗时,曾用灵眼修改了三处阵纹细节——那些看似随意的刻痕,此刻正在修复的护山大阵中隐隐发光。
战斗结束后,弟子们开始打扫战场,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众人的脸上既有胜利的喜悦,又带着疲惫和警惕。
这时,祁灵珊突然挥剑劈向焦土,剑气掀开三尺,露出底下泛着猩红荧光的矿脉,那荧光如诡异的眼睛,注视着一切。
那些本该被封印的血髓晶残渣,此刻正顺着地缝往主峰方向渗透,渗透的声音如细微的水流声。
牟天澜蹲身抓起把泥土,雄黄味里混着淡淡的尸臭,那味道让人作呕。
灵眼刺痛加剧,他看到地底深处有团黑影正吞噬血髓晶的能量,黑影如巨大的漩涡,发出低沉的呼啸声。
昨夜在矿洞发现的那些怨魂人脸,此刻全都朝着黑影方向跪拜。
\"让外门弟子撤出矿区。\"他起身时晃了晃,被祁灵珊扶住的胳膊微微发抖,\"请百草堂长老过来,就说...需要三百斤朱砂和九车海盐。\"
残月升到中天时,护山大阵终于修复完毕。
张长老蹲在阵眼石旁抽旱烟,火星明灭间忽然眯起眼睛:\"掌门,东南角补阵用的青玉石板...是不是上次从飞云宗缴获的那批?\"
牟天澜正往伤口洒药粉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白日那三具青铜棺的材质,又想起钱师爷阵盘中熟悉的纹路,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祁灵珊默默递过冰璃剑,剑身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那些本该被海盐压制的血髓晶残渣,正在月光下缓慢重组,重组的声音如轻微的摩擦声。
百里外的无名山谷,七盏魂灯突然同时亮起,灯光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苏长老残缺的右手从血泊中抬起,蘸着自己的心头血在地上勾画。
最后一笔落下时,渗透地脉的血髓晶同时发出共鸣,玄灵门主峰地底的古钟无风自鸣,钟声沉闷而悠长。
矿场临时医庐里,祁灵珊突然惊醒。
腕间血纹不知何时爬上了锁骨,冰璃剑在鞘中发出危险的嗡鸣,那嗡鸣声如低沉的警告。
她掀帘望向东厢房,牟天澜窗前晃动的影子正在擦拭那枚裂开的掌门玉佩,玉髓中的寒髓光华比昨夜黯淡大半。
更深的夜色里,三百具覆着白布的弟子遗体正在等待安葬。
夜风吹起某具尸体的袖口,本该苍白的手腕上,隐约浮现出与血纹相似的猩红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