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苑苨下意识想抽回,稍一思忖,终究作罢。
深非也眉眼含笑,缓缓道:
“如今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康逍墨本打了胜仗,挣得些好口碑,可皇上似乎并未因此器重他。”
叶苑苨好奇追问:“你何出此言?那皇上究竟看重哪个皇子?”
深非也轻轻摇头,眼眸微眯,神色凝重:
“皇上的心思,何人能猜透?”
“这十几年来,皇上得了十几位皇子,却既不立储,也不封王爵,甚至纵容皇子们明争暗斗。”
“一旦哪位皇子争储落败,只要陷害方证据‘确凿’,皇上便会毫不留情地弃之,甚至杀之。此等狠辣,实难揣度。”
“就说那二皇子,两年前还是夺嫡热门人物,风光无限。”
“后来却被八皇子抓住把柄,旋即被下了大狱。前些时日,刚死在狱中。”
“还有四皇子、五皇子,一个外出狩猎莫名坠崖,一个于府中蹊跷病逝。”
“哪个不是在这夺嫡的腥风血雨中,被手足算计、残害的?”
叶苑苨闻言,心中悚然,下意识惊惧地咽了咽唾沫。
她只知当今皇上康锦辉,当年靠强权夺得皇位,上位后为稳固皇权,便大开杀戒。
将手足兄弟与辅佐功臣屠戮殆尽,致使江山陷入内忧外患、摇摇欲坠之境。
却着实未曾料到,他对自己的儿子,也这般血腥残酷。
她不禁感慨:“如此,康逍墨能活到如今,实在是不易。”
深非也察觉到她手心里浸出的冷汗,不由笑着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叶苑苨又恍然叹道:
“也难怪如今诸多有才之人,都不愿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这样的皇帝,谁敢为他效力?”
“连亲生儿子都能随意杀害,在他手下做事,简直是每天提着脑袋过日子,实在恐怖。”
说着,她一脸担忧地看向深非也:
“非也,等我爹被救出,你也别再帮康逍墨做事,咱们一起离开吧。”
听了这话,深非也心头一热,将握着叶苑苨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胸口。
满含感动地望着她,轻声喃喃:“苑苑……”
叶苑苨很不习惯他这肉麻兮兮的模样,挣了挣手,嗔道:“你,你别恶心巴拉的!”
深非也满心感动霎时泄气。
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委屈道:“怎就恶心了?我这分明是感动,好吗?”
言罢,他重新紧握叶苑苨的手,神色忽转郑重,带上几分悲色道:
“不过,苑苑,恐怕我难以遂你心愿,就此离开。”
“此次军功评定之后,我或也会被正式封个将军之类的官职,从此踏入朝堂,为康逍墨效力。”
“实不相瞒,这也是他答应帮我救出你爹所提的条件。”
叶苑苨听闻,沉默良久。
深非也接着道:“如今我已别无他途,唯有全力辅佐康逍墨上位。”
“依我揣度,皇上十几年来迟迟不立储君,放任诸位皇子争权夺利……”
“想来是有意让皇子们凭自身本事角逐,胜者称王,强者登基。”
“康逍墨平日里看似玩世不恭,但我以为,若能成功扶持他登上皇位,兴许这江山社稷还能延续太平。”
叶苑苨静静听完,心中微诧,未料到平日看似只会围绕自己打转的深非也,竟也怀揣家国情怀。
她朝深非也轻点下头:“好。”
深非也见状,赶忙承诺:
“你放心,我在朝堂之上必定小心谨慎,绝不让你为我忧心。”
叶苑苨轻咳一声,并未回应。
后来,深非也又与她扯了一阵闲话,至夜深,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临走,又几番嘱咐她不要出门,令叶苑苨直觉他仍有事瞒着自己。
待深非也离开,叶苑苨略作思忖,终是掏出了怀中那封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