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连累了他。
她跪在他身侧,泪眼婆娑地盯着他,一时显得十分无助。
深非也缓缓睁开烧得猩红的眼,尽量柔情地轻声哄道:
“苑苑,别哭,我睡一觉便好。”
声音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昨日,为摆脱那帮杀手,他一路往东疾驰。
却不想,也甩掉了苏云亦派来保护苑苑的暗卫。
如此,在村庄遭那家人算计时,才会孤立无援,害得苑苑这样艰辛,这样无助。
都怪他太自以为是,以为凭一己之力便能护她。
谁知,现下自己却成了她的累赘。
叶苑苨殷切地盯着他,不住点头,喃喃道:
“对,睡一觉就好了。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深非也听出她话语中的恐惧,不由心酸。
奈何自己瘫软无力,浑身滚烫,狼狈至此,给不了她一丝安慰。
他强忍周身痛楚,费力抽出被她紧握着贴在脸上的手。
手指颤抖着,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声音嘶哑地道:
“苑苑,莫怕。我不会轻易抛下你,就此离去。”
顿了顿,又气息微弱地道:
“但倘若……我当真不成了,你也切莫害怕。”
“苑苑,即便你孤身一人,也定能平安抵达平木城。”
叶苑苨听他说出似诀别的话,泪水顿时潸潸而下。
她重新握住他的手,拼命摇头。
满心悲戚化作一声又一声的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深知,身处这荒僻的深山老林,若他一直高热不退,伤口持续恶化。
那死亡之事,也绝非戏言。
他若因自己死在这荒郊野林,她要如何跟他父母交代,如何再心安地活着?
想到此,她又稀里哗啦地哭了一通。
只恨自己无用,恨自己不够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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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愈发深沉。
叶苑苨手提牛皮水壶,至溪边打水。
一阵轻柔的晚风吹起,脸颊粘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酥酥痒痒。
伸手一抓,摊开掌心一看,是一粒蒲公英。
“蒲公英?”叶苑苨轻声呢喃。
忽然眼睛一亮,想起从前在山庄时,有一次见杜郎中采回许多蒲公英。
她多嘴问了一句,蒲公英能治什么病?
杜郎中说,将蒲公英洗净捣碎,敷于伤口,能清热解毒、消肿散结,对伤口炎症有缓解作用。
溪边草地上的蒲公英开得正盛。
叶苑苨采回一大把,将其洗净捣碎后,轻轻敷在深非也的伤口上。
深非也傍晚清醒了一阵,很快又昏睡过去。
这会儿烧得迷迷糊糊,一会儿叫爹,一会儿喊娘,有时也唤她。
唤她时,总是幽怨的语气,令她听了颇为痛楚与愧疚。
不由紧抓他的手,哭着安抚:
“非也,只要你能挺过来,我都应你,好不好?”
可他浑身烫得若火炭一般,还不时剧烈抽搐,四肢痉挛。
一副将死之态,着实吓坏了她。
现下,只盼他命硬一些,能被这蒲公英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她不停用锦帕浸湿溪水,为其擦拭额头、脖颈、手臂等部位,帮他降热。
如此忙到下半夜,深非也终觉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