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 不能让南方坐大(1 / 2)

裕王在墨家基地里学习的事儿其实并非所有人都赞同。

王庭相就不以为然,曾说裕王该学的是帝王之道,而不是工匠之术。

自从投到墨家门下后,王庭相就是墨学的负责人,蒋庆之这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胸襟,令王庭相暗自佩服。

对有大才的人,就得敞开、敞亮了用……蒋庆之当时和反对这个决定的徐渭等人说:“越是倨傲之人,越是喜欢端着架子。我用王庭相负责墨学,便是把他架在了架子上。他不会下来。”

士为知己者死就是这个味儿。

自从执掌墨学后,王庭相堪称尽职尽责,蒋庆之给他的待遇颇为优渥,可徐渭每次见到王庭相穿着很是朴素,有一次便忍不住问了为何。

王庭相不答,徐渭去打听了一番,得知王庭相每月的俸禄大半都用于资助学生。

城外墨学最早一批学生出身贫寒,家里不说揭不开锅,但也就是能勉强果腹而已。

有的学生家中三餐难继,幸而墨学免费供应两餐。王庭相有次接到举报,说几个学生偷藏食物。

王庭相大怒,便把几个学生叫来。

一番问话,王庭相这才得知,这几个学生家中艰难,自家在墨学能吃饱喝足,想到家中父母兄妹饥肠辘辘,便忍不住拿了些食物藏着,带回家去给家人吃。

墨学的食堂没有数量限制,只要你能吃,就可以无限制去打饭菜。

几个学生利用了这个规矩,一次藏一些,食堂打饭的人发现了猫腻,便禀告了上去。

王庭相拿着棍子抽了几个学生一顿,每人给了一百钱,让他们带回家去。

从那时开始,王庭相每月的俸禄都会拿出大半来资助墨学中的贫困学生。

“咱很是好奇,长威伯明明可以自家掏腰包资助那些学生,如此也能得个好名声,为何让王先生私下资助呢?”

裕王去学习,杨锡没事儿,正好遇到周夏,便问了此事。

当时裕王得知此事后,只是叹息了一阵子。

周夏负责墨家基地,每日事儿多如牛毛。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坐在墙根那里乘凉。他懒洋洋的道:“老师说过,救急不救穷。每月都给,看似仁慈好心,可却会助长那些人的惰性。另外让王先生私下资助不是坏事儿。”

“啧!救急不救穷……也是。”杨锡觉得这事儿还真是如此,“让王先生资助为何不是坏事儿?”

周夏突然有些怀念老师的药烟,他曾抽过一次,觉得味儿……怎么说呢!古怪,但印象深刻。

“一个人倾注于某件事上的心血越多,就越会不舍。”

杨锡一怔。

“长威伯这是想留住王先生?”

“留不是问题,是用人之法。”周夏跟着老师耳闻目染,学到了许多,“墨学乃是我墨家和老师的根基,执掌墨学之人,必须要倾尽全力,尽心尽力。

老师曾说,让一个人一年两年尽心尽力不难,难的是长久如此。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让墨学成为王先生的心血所系。”

蒋庆之当时说的是:让墨学成为王庭相的事业和一生追求。

后世用人之法最高明的不是报酬优渥,而是把工作变成员工的事业和追求。

“周夏。”

正说到王庭相,这人就来了,急匆匆的过来说,“今日工课改成下午可好?”

墨学有工课,也就是实践课。近水楼台先得月,工坊就是他们的课堂。

周夏起身,“为何改期?”

工坊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学堂改期这不是放鸽子吗?

王庭相眉间有怒色,“有学生的家人来了,问学生毕业后是否要进工坊做事,老夫问这话谁说的,说是外面都在说。”

杨锡觉得这事儿有些诡异。

朝中才将反对墨家基地从工部抽调工匠,这外面就开始传谣。

别小看这个谣言,对于那些学生家长来说,宁可让自己的子弟去种地,去经商,就是不肯做工匠。

一旦做了工匠,弄不好就会成为匠户。

大明户籍制度很操蛋,一人是匠户,他的儿孙都是匠户。

匠户也就罢了,每月特喵的还得免费自带干粮去给官家干活……类似于劳役的性质。

谁愿意干?

所谓士农工商,这是四民尊卑顺序。可实际上除去士之外,其他三等人早已换位了。

读书人第一,商人第二,农户第三,最后才是匠户。

当然,还有最差的军户。

也就是武人。

所以一听到这等传言,那些家长便坐不住了。

周夏蹙眉,“这风来的不是时候。”

王庭相说:“老夫不是那等坐井观天的书生,长威伯南下清洗了松江府和南直隶,引得京师震动。那些人是想借此来打击长威伯。围魏救赵的把戏罢了。不过那些学生如今人心浮动,这事儿得给他们一个准信。”

他看着周夏,“要不,快马令人请示长威伯?”

周夏摇头,态度很坚定的道:“老师对当下的户籍极为不满,说前唐府兵制便是前车之鉴。王先生可去告知那些学生家人,这些弟子,不会成为匠户!”

王庭相眉心舒展,“如此老夫就有数了。对了,外面还有传言,说我墨家缺乏工匠,和工部打擂台无果,便打那些学生的主意,这才引发了此次纠纷。”

“这是有预谋的。”周夏淡淡的道:“王先生放心,最多半月后,咱们一批新工匠就能出师了。”

“好!”

王庭相风风火火的走了。

杨锡啧的一声,“围魏救赵吗?”

周夏冷笑道:“老师早就说过,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墨家要发展壮大,苦练内功才是王道。至于外力,不可为倚仗。”

杨锡琢磨着这番话,等裕王今日的学习结束后,他跟着一起回宫。

“看你磨皮擦痒的,有事就说。”裕王没好气的道。

“这事儿吧……”杨锡把今日自己的见闻告知了裕王,最后说:“奴婢觉着长威伯用人之道颇为微妙。”

他没敢问的是:这等用人之道,长威伯可曾教授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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