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离既然没有马车随行,曹渊自然也不能坐车,一路骑马陪着进了灵州。
毕竟是朔方军节度使扎营之地,灵州城内往来的都是兵,当先而行的三人进城不多久,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随即就见一支马队疾速而来。
“这还真是撞得巧了”侧身笑着说了一句,骑在马上的唐离招手道,“哥舒将军别来无恙”
相隔数米处勒停了坐骑,一身黄金锁子甲的哥舒翰翻身下马向唐离拱手道:“别情你要再不到,我真要派人去找了。”
“我是文臣不通军务,你哥舒带兵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与其来早了无事可干,还不如路上走慢些来的逍遥。”先自说了这句表明态度的话后,唐离见哥舒翰脸上一副悲愤忧急的神色,而他那随行众将又多红了眼圈儿,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只让带刀哥舒的眼圈也一下子变红了,“李晟的援军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一柱香前传回的军报,丰州破城,王老帅爷守城战战死”话刚说完,哥舒翰双眼中已蒙起了一层水雾,而那些随行地将领中更有人啜泣出声。
“什么,王老将军战死那你这是”
“我正欲前往丰州迎灵,说不得要怠慢别情你了,容我回来后再置酒赔罪”
“丰州荒僻,这一来一回最少也要大半月功夫,如今三道两镇二十万大军统,由将军一人调度,你如何能去”言至此处,唐离也不理会那些随行将领恨恨的目光,顾自道。“罢了,你且安坐灵州提调军事,丰州我代你去一趟就是。”
“你去”
“怎么,难得我去不得”迎着哥舒翰诧异的双眼,唐离继道,“本官身为监军使,此事正当我去。将军放心,我必将老将军尸骨安然迎回灵州,容二十万军士同祭”
虽说距离明春还有三数月时间,但二十万大军的提调,准备及对吐蕃布防,如今的哥舒翰实在是抽不开身,他也没时间前往丰州,只是王忠嗣身份太过特殊,此番又是为国战死,他这主帅若不亲往迎灵,就不说那些王忠嗣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中坚将领,就是陇西两道十余万将士只怕也是心中难平。大战将至,士气宜鼓不宜泄,所以尽自哥舒翰时间紧急,这一趟也不得不去。
“如今灵州就你我身份最高,你既然走不得,那就正该我去,否则焉能对得起王老将军在天英灵”伸手一拍正在犹豫的哥舒翰,唐离续道:“罢了。你派两人为我引路,我这就动身。”
北上,北上,再北上。这一行十几骑在寒风中策马狂奔的就是唐离并十二护骑,再加上两个做为向导的中军校尉。生死为大,既然是迎灵,自然是越早迎到越好,唐离既然担下了此事,就想将之做到最好。
说来于他而言,这实在是他这个监军使在灵州最好的亮相机会。
原本哥舒翰早已准备好将当日安思顺地五百玄甲护骑拨于唐离做护卫亲兵,但传回的军报中言及丰州战事已定,为加快行程,唐离也就没带玄甲护骑,而是由唐九等人护卫着一路北上,至于李白,年龄大了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也就留在了灵州城中。灵州位于关内道正中,而丰州则是在与回鹘接壤的北部边地,两造里隔着千多里路程,出灵州第七日,天公不凑巧的开始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小雪。
随着唐离等人越往北行,天气越冷,雪也就下的越大,等他们过距离丰州最近的胜州时,那雪已如鹅毛般铺天盖地。
“不行,这实在是没法走了,王校尉,这附近可有能投宿地地方”看着周遭白茫茫一片,哈手取暖的唐离还真后悔没听唐九的劝说,为贪赶路而陷在这胜,丰二州之间的荒僻所在。
那王校尉就是此次随行领路的两名校尉之一,见唐离动问,他驱马上了一侧土丘四下探看一番后高声道:“回禀大人,东南五里处有一村落。”
“好,咱们走”闻言精神一振的唐离率先催马而去。
因着这漫天大雪,短短五里路也花了小半个对辰才到,因唐离一行都是便装,加之出手也大方,那些村人倒也乐意招待。
荒僻小村,此次虽然侥幸免于战火,但也没什么好招待,加之村人说的方言唐离也听不甚懂,连日赶路的他吃过饭,草草梳洗后便睡下了。
唐离是被突然而起的喊叫声惊醒的,他刚披衣坐起,就听墙头处一声响,随即就见唐九推门而入。
“赶上范阳兵来拉夫打粮了,少爷快把这个换上”进门之后,唐九不由分说边将一件农家地棉袄往唐离身上套,“我刚爬墙看了看,来的不下五旅人马,现在冲是冲不出去了,好在他们没杀人。”
“范阳兵丰州战事不是已经完结了吗”知道事情紧急,没用唐九动手,唐离自己快速的换起了衣衫。
“胜州与河东相州交界,来的该就是薛嵩的兵。”堪堪等唐九将唐离的缎衫及红云大氅刚塞进炕洞,“哐”的一声门开处,就见十余个手执单钩矛的兵丁走了进来。
这些人进院之后,一部分人奔往厨房拿粮,而另一队人则直接取过腰间的绳索开始“串人”。风大雪大,这些人竟是连话也懒的说,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个院子中的壮丁就被串成了一串儿,除了屋主老刘头的三个儿子之外,串在后面的就是唐九及一身粗布棉袄,头发散乱的唐离。
“老爷放心,兄弟们也都装扮好了,他们拉夫多时间又紧不会盘查的。”趁着老刘头夫妇哭天抢地的当口二,唐九悄声对唐离道,“安危要紧,还请老爷暂忍一时之辱。”
所谓南船北马,北人养马本来就多,此地又与回鹘交界,加之周围地阔草多,是以这村人养马也就多,也正因为如此,唐离等人倒不至于因为那些马暴露了身份。
毕竟是越境打粮拉夫,这些范阳兵也没敢多呆,收集了粮食壮丁及马匹后,留下一村哭声匆匆而去